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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白】金风玉露

*前文走这里:点我 之前没有交代清楚的也会在这篇中说明,惯例不上升

*其实就是前世两个人怎么勾搭上的。

*六…六…六一贺文(?




(上)


白敬亭七岁那年由母亲牵着,跟随父亲一起进宫去参加皇帝的寿宴。

年岁尚小的他,在宫廷舞乐进行到一半时就没了精神,但碍于坐在身侧的父母仍尽力将腰板挺直。后来宴会的细节他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面前果盘中的葡萄颗粒饱满,多汁甘甜。

那个时候,人人都说他将来会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成为长安城里最出色的除妖师,护一方黎民百姓。


后来,他的母亲被妖邪所伤,元气大损。他看着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母亲,握着拳头就要冲出白府为母报仇。但不想却被父亲拦了下来,于是心火上涌,口出恶言便和父亲顶撞了起来,结果自然是被罚去祠堂跪了整整两天。第二日的夜半十分,他的父亲推门而入,看着脸色不善的白敬亭,开口问他可知错。而十五岁的白敬亭就像当年在天子的寿宴上那样,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看他这样,他的父亲叹了口气后缓缓说道:“这世上,能伤人的又岂止魑魅魍魉。”


母亲去世那天,他跪在灵堂中双眼通红仍旧一言不发。他看着似乎也在一夜老去的父亲,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之后,白家少爷因母亲离世,思虑过度而拖垮了身体的传言也就在长安城内不胫而走。

人们都觉得可惜,说他正直大好年华,却整日卧床不起,这日后再有伤人性命的邪魔妖怪又该何人去治。他两鬓微霜的父亲跪在朝堂上,领下的天子宽恕的同时也带回来了一位御赐的“管家”。


他看着管家亲手端来的汤药,才知道盯上白家的远不止月下的重重黑影。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精心扮演起昼伏夜出的“病号”,偌大的白府似乎连那些花鸟虫鱼都变的不可信了起来。他的父亲旁敲侧击地同他讲过许多次,让他注意安全切莫招惹是非。但年轻气盛才及弱冠的白敬亭可不管那些,他低眉顺眼地跪在父亲的床榻边,嘴里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自有分寸。


所以在灯节上看到那个男人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绝非善类。虽然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猜想并无错误,只是付出的代价不算太小。白敬亭盯着镜子里肩颈处的伤痕,心说下次再让他遇到一定把那狐狸皮扒下来送给老太君作为寿礼。


但是他没想到再次见面来的如此之快。


当时他陪着老太君刚从白府的后花园出来,母亲生前种的芍药开得正好。路过膳房的时候,便听到管家在训斥厨娘和下人。他不经意地望去一眼,那原本畏畏缩缩的仆人却忽然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他不久前才见过的笑。


大脑几乎在瞬间一片空白,等白敬亭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向气势汹汹的管家走了过去。而也就是走到跟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办,正在气头的管家看到快步走来的少爷,顿时也愣住了,但还是恭敬地向白敬亭行了个礼。一时间,几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白敬亭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刚刚被呵斥过的下人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着他的大腿就开始哭:“少爷您行行好,只要留着我这份差事,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都指望着我呢!”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白敬亭暗自用劲扒拉开抱着自己的手,转头问管家是怎么回事。满是疑惑的管家看着跪在地上的仆人,解释道:“此人来厨房帮工这几日,出了不少差错。我正教训着呢,不想惊扰了少爷和老太君。”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抹眼泪的仆人,白敬亭抖了抖衣袖对管家说:“既然厨房的活干不了,就让他去后院帮忙吧,正好那些花草也缺人打理。”

“多谢少爷!”

“要是我母亲养的那些花再出了什么问题,你就等着被做成肥料吧。”


推开后院房舍的门,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正在细心照料架子上的盆栽。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还没转身就听到白敬亭压低了声音说到:“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听到这话,男人一边笑着回身一边弯腰行了礼:“少爷这是在说什么?”可等他直起身,才看到白敬亭手指间夹着几张纸符,狠狠地盯着他。于是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放轻了声音说道:“这大白天的,少爷不是应该在卧床休息吗?要是跟我在这儿打起来,不太好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噗,我说没什么目的白公子信吗。”男人边说边往白敬亭面前走,似乎真的肯定对方不会跟他动手一样。

“好,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而且老太君的寿诞近了,我正想送她件狐裘披肩来着。”

“……”


但那次在后院屋舍的短暂交锋后,白敬亭便没有什么机会再遇上对方了。毕竟白天大多数时候他为了演好病人的角色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养”,而到了夜晚他还要踩遍大半个长安城的屋脊,去守他人一夜好梦。如果不是偶尔在镜中看到肩颈上的疤痕,他甚至一度觉得灯节上的遭遇仿佛只是幻境一场。


(中)


丹桂飘香的时候,因为白家少爷的生辰临近,整个白府也忙碌了起来。而作为寿星的白敬亭本人却没什么兴致,自从母亲去世后他跟父亲之间似乎也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每年的生日也都是碍于老太君的面子才勉强出席,做个样子。一日,他像往常一样路过中庭,却看见那男人跪在老太君身侧,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老人家眉开眼笑。白敬亭第一反应是这妖怪莫不是用了什么惑人心智的障眼法,可还不等他多想,老太君便冲他抬手,招他过去。


看着唯一的孙儿走近了,老太君开口问他身体如何。白敬亭一边乖乖回答,一边不时的用眼睛去瞟跪在地上的男人。大约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情不错的老太君笑着说:“你看大勋把这花养的多好,真应该早点让他来打理这庭院。之前那些因为疏于照顾而死掉的花苗真是可惜了。”

“大…大勋?”白敬亭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几日便能让老太君记住姓名了。况且谁知道这名字是不是随口胡诌的,怕不是真用了什么法术来迷惑老人家。

“哎呀,老太君言重了。这庭院中的花草大多是夫人在世时亲手所植,之前少爷也说过,我要是伺候不好,可是要拿我做肥料的。哪里敢懈怠。”

“呵呵,那都是我这孙儿说来唬人的。他呀,可没有那么硬的心肠。”

白敬亭看着眼前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忍了又忍才没把老太君手边的果盘茶碗都扔到那男人笑得分外讨巧的脸上。他对上男人向自己投来的满是温柔笑意的视线,生生要咬碎一口银牙。


所以当晚魏大勋看到白家小少爷黑着脸猛地推开自己屋舍的木门,就知道动手是免不了了。他抱着被子悄悄叹了口气,然后颇有些无奈地说:“换个宽敞点的地方?”


新月侧倚在山峦肩旁,林间闪过两道黑影,风过无痕,惊鸟振翅而起。

魏大勋的脚尖踏过一片枯叶,然后借力猛然回身从宽大的袖口中甩出两条火舌。看着汹涌而来的火焰,白敬亭踩着枝桠侧身躲闪,他抬起右手,画着符文的黄纸便追着魏大勋而去。散落在周围的幽幽狐火缠上了脚边的枯枝残叶,映得林间鬼影行行复停停。白敬亭将怀中的小镜子抛出,不断旋转的镜面借着冷冷月光照出了狐妖的原形。他看到立于树顶的男人脸侧已经爬上了红色的妖纹,一双金色的瞳仁遥遥地看向自己。他抬起手指画出法阵,对方也将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骨笛送到了唇边。


他突然想起了梦中人坐在檐上吹的那支曲子。


随着笛声渐起,火焰势头愈猛,霎那间焚林千顷。狐火席卷而来,直直撞上了挡在白敬亭面前的三排纸符,他在悠扬的笛声中听见了无数木灵垂死哭喊的声音。


看着被火光围住的白敬亭,魏大勋转身踏进风里。他在树尖跳跃,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笑,大户人家的少爷脾气就是大,今天要是不跟对方好好打一架,这气指定消不下去。但也无妨,就当活动筋骨了。而就在他分神片刻,之前被白敬亭扔出去的符咒贴上了他的小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剧痛,接着他便脚下一软,从树梢摔落进了山间清泉之中。


他颇为狼狈地从水中爬出来,抬头就看到白家的小少爷站在泉水旁的一方青石上,手里的剑尖直指自己眉心,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活了千百年的狐妖,自诩见过人间无数风花雪月,却还是忽然觉得宛如死水的血液,泛起了波澜。


白敬亭怎么也没有想到,东宫太子竟然出现在了他的生辰贺宴上。

锦衣华服的年轻储君,端着一杯清酒向他款款而来。白敬亭注视着对方递给自己的杯盏,里面晶莹的液体倒映出烛火的点点微光,他盯着对方不见晴雨的眼眸,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席刚刚过半,但老太君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儿,早早便放他回去休息。而演了很久病号的白敬亭这次也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休息”,那杯酒绝对有问题。他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火烧的疼痛从胃部开始向上蔓延,眼前的回廊似乎没有尽头。


但他却没想到在拐角处迎面遇上了管家。几乎无视少爷惨白的脸色,管家依旧毕恭毕敬地行完了礼,而看到即将绕开自己的少爷,面色冷然的管家突然开口说道:“少爷,那位大人很看重您的才能。”

“是吗,我一个久病之人真是承蒙抬爱了。”

“想必您也有所耳闻吧,近日独得陛下恩宠的那位贵妃,她哥哥已经兵权在握了。而白家世代除妖,一直得到皇族重用,如今老爷年事已高,未来白府还是在您手中的。”

“就凭你刚刚说的这些话,足够我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了。”

“少爷,我服侍在白府这些年,都看在眼里,您实乃逸群之才。相信您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为您自己也为整个白家。”

“你威胁我。”

“小人不敢。只是,明早我会差人将煎好的汤药给您送过去,今晚您早些休息。”


关上自己的房门,白敬亭就体力不支地跪倒在地,他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大口喘着气。他房间书柜的暗格中有不少名贵药材和医书,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取药解毒了,怕是连书柜跟前都走不过去。他想起管家刚刚所说的话,东宫的意图不言而喻,可若是没有点牺牲的觉悟,这解药怕是要没有那么容易送到自己手上。


他跪在地上浑身发冷,逐渐模糊的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双妇人的绣鞋。他抬头便看到浑身是血的母亲站在自己面前,他从来端庄得体的母亲此刻披头散发,目眦尽裂地质问他当年为何不救自己。他看着母亲不断开合的口中涌出更多黑血,颤抖着想去握住母亲朝自己伸来的手。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从背后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温热的气息瞬间环绕上来。他感觉被人揽进怀中,原本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缓缓移到了腹部,但遮着眼睛的那只手依旧没有松开,“那是毒物引起的幻觉,都不是真的。吐出来就好了。”他抱住对方按在自己腹部的手臂,猛地将刚刚喝下的酒全吐了出来。


他靠在对方肩头轻轻呼着气,挡住视线的手慢慢移开,转而轻抚上了他的后背。困意不断上涌,他在睡去前听到对方在耳边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


本该尘不染心,却不想月下黄粱花开早。


(下)


站在无极寺的寺顶,白敬亭注视着眼前入睡的长安城。那天他在自己房间醒来后,便再也没有在府内见过管家,只有一封回乡探望病母的书信由侍女递到了老爷和老太君面前。而跟着管家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个男人,不过一介下人,他的消失怕是除了白敬亭外便没有其他人注意到。白敬亭在长安城里里外外地找了几个来回,都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一丝气息,仿佛一切都只是大梦一场。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东宫太子遇害的消息从皇城内传了出来。据点灯的宫人说,和衣而眠的殿下在睡梦中被开膛破肚,死相极为可怖。可皇宫内戒备森严,能犯下此案的绝非常人,到底是妖邪伤人还是夺嫡之争,谁也说不清楚,于是一时间长安城内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他看向城内的几豆灯火,任由思绪逐渐飘远。平静如水的夜色下,不知不觉早已风起云涌。他从少年时代起工于心计的步步为营,如今却成了险棋一着。寺内的诵经声飘然入耳,他刚要转身离去便感受到了熟悉的妖气。


白敬亭踩着砖瓦一路飞奔回白府,他猛地撞开白家宗祠的大门,就看到被锁链般的黑色咒文束缚住的狐妖跪在地上,半身是血,而他的父亲立于高堂之上,目光沉沉如铁。只见他父亲慢慢抬起手中权杖,悬于空中的符咒便化作片片利刃直朝被困住的狐妖而去。白敬亭一个箭步冲入一人一妖之间,抬手结了个印,那扑面而来的飞刃便悉数撞上了透明的结界。两股力量相撞而产生的混乱气流让宗祠内林立的先祖牌位摇摇欲坠,白敬亭喘着粗气终于迎面对上了他父亲的眼睛。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听见父亲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不大的宗祠内响起,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七岁那年在皇帝寿宴上的自己。于是他攥着拳头挺直腰杆,继续挡在狐妖身前,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爬上了自己的肩背。“我本以为让这妖孽潜入白家是我的疏忽,但现在发现,问题并不是出在我这里。”听着父亲的声声责问,白敬亭却依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看来这些年是我没有教好你,你现在这样让我有何颜面去面对白家的列祖列宗,让我怎么跟你母亲交待!”


“哼,真是可惜,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就没有您这般明察秋毫。”原本被困住的狐妖,竟然不顾伤势用劲挣开身上的束缚,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等真正沦为刀下鱼肉的那天,难道先灵们就能泉下安眠了?”话音刚落,白敬亭就感受了不断翻涌的妖气,他看到他的父亲将手中权杖横于身前,而重伤在身的狐妖也隐隐现出了獠牙利爪。身体比大脑做出了更快的反应,他猛然回身一把抱住了几近暴走的妖怪。


魏大勋回过神的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禅房之中,手边即是青灯黄卷,已近夤夜。白敬亭坐在他对面,正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往上缠绷带。房间里安静的似乎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响,魏大勋先前准备好的说辞在舌尖上滚了几滚,又让他咽回了肚里。他小心地舒了口气,便开始重新打量起屋内的装饰,然后就听到白敬亭开口说道:“别看了。这是在寺院内,我爹追不过来的。”

“哦。……那个你……”

“太子是不是你杀的?”白敬亭问出这话的时候,不仅手上包扎的动作没停,甚至都没有抬头多看对方一眼,似乎只是在询问几时几刻一样。然后原本被他攥住手臂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眼看向魏大勋,对方的嘴角抿出一个不明显的笑。

“我动手跟你动手,有区别吗?”

“……”

“而且就算我不出手,估计那位殿下应该也活不过几日了。你不是把毒都配好了好吗,就在你房间的那个壁龛里。”

“……你翻我的东西!”

“咳,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中毒的那天晚上一直睡不好,我的法术都不管用。其实我本来只是想在你房间找找看有没有可以安神的药材……哎哎,疼疼疼!”魏大勋还没来得及抽回手臂,就眼看着白敬亭飞快地将一张符咒贴上了他小臂上的伤口处,灼烧的痛感瞬间在皮肉上炸开。


他吸着凉气把手缩回来,就发现一道月牙似的疤痕已经烙在手臂上。白家小少爷带着得逞的笑意,指着他的伤痕说:“一人一个疤,咱俩现在扯平了。”他有些愣愣得看着对方,然后猛地将人扑倒在地:“这怎么能扯平了呢?我可觉得这辈子都扯不平了。”


魏大勋还是个道行尚浅的小狐妖的时候,狐族的长老就告诫他切莫去招惹人类,说别看他们寿命何其短暂,性命何其脆弱,可那些百转千回的情愫,看似柔软却足以致命。而当时秉着游戏人间态度的魏大勋,根本没有把这些话放到心上。人间几十年的岁月,对他来说不过一场雪的功夫。冰消雪融,他从浅眠中醒来,耳边燕雀啁啾,又是一场流水落花的清梦。


他从来不耻于市井闲话中流传的志怪秘辛,月下尝过的美酒,春水打湿的桃花,这人间千百年来不是一直都是这副模样。生离一场,死别一刻,与他而言也不过是散于风中的几束苇草。直到他最亲密的姐姐,他那个历尽千年终于修得九命的姐姐,为了一个他尚未谋面的书生,鸿消鲤息珠沉玉陨。


曾生得风情万种的美人姐姐,如今躺在病榻上苍白如纸屑。魏大勋端着药碗坐在她的床前,他跑遍九州寻来的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他看着已经气若游丝的姐姐,轻声问值得吗。似乎是知道自己气数将尽的女人看向他笑着说:“别说我有九条命要给他八条,就算我只有一条命,我也会给他。”


天边坠落的星斗,就像她流过眼尾的那滴泪。

后来,他在火光冲天的贤灵宫里抱着浑身是血的白家小少爷,突然就明白了他姐姐曾与他说过的那些话。


一千年换一个你,值啊。



(终)


白敬亭是被一阵鸟啼声唤醒的。

他躺在松软的泥土上,晨光穿过林间层层雾霭,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气息。他慢慢坐起来,盯着自己略苍白的双手出神,除了有些酸软的四肢,似乎并无大碍。周围安静极了,仿佛昨夜的败瓦、鲜血与人声都被一把月光烧了个干净。


什么都没剩下,除了他自己。


他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还有些水汽的味道。然后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就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端坐在他面前的那一方枯石上。那狐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开口。可白敬亭张了张嘴,却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你得了大勋的妖力,照理说现在也应是算我族人。不过,这接下来具体是作何打算,还是要看你自己。”看他一副不打算理人的模样,那狐狸先开口说了话,“其实现如今已过去七七四十九日,白公子若还想回长安城看看,我可以为你指路。”

“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什么?”

“魏大勋。这是他的名字吧。我还有账没跟他算清,不能就这么完了。”

听到他说的话,那狐狸突然笑了出来:“白公子你本是除妖师,自然知道失了修为于我们妖族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怕不是早入了轮回,等一朝梦醒就断了前尘因果,你打算怎么去找?”

“我现在最不缺的,不就是时间了么。”


那只狐狸看着依旧低着头坐在地上的白敬亭,突然从石头上跳了下去,缓步走到他腿边。白敬亭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狐尾,抬头对上了狐狸金色的瞳仁。只见那狐狸从口中吐出一枚铜钱,然后用爪子将那铜板推到了白敬亭面前,“那便祝白公子好运。”说完,就纵身一跃消失于林间的几束日光之中。



雪停了片刻,钏路的风又湿又冷。他藏在屋檐后,略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站在神社前,正从口袋里摸硬币的男人。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便从神社的屋檐上跳下,硬币落地的时候,他也刚好落在了那石灯笼上。


然后,他撑着下巴,等他回头。



END


*谁能想到我本来就是想随便写个番外,结果篇幅比前文还长(跪了。

*先点一首《成全》送给狐妖姐姐。再点一首《吾儿叛逆伤透我心》送给白家爸爸。


*一个无奖竞猜:杀害太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是前文中提到的由狐妖化形的贵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哈哈哈!

其实魏在解决掉管家之后,本来是打算对太子下手的(原因大家都懂的),可却被“同行”抢先了。不过他也因此知道了受尽皇帝宠爱的妃子其实是由妖物所变,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白家宗祠里会跟白父说天子没有“明察秋毫”。但是在白质问他的时候,他却没有说实话。因为知道如果说了白肯定会去找对方拼命,他觉得这样太危险。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拦住(。


贵妃杀太子的原因其实也是为了皇权,本文中的贵妃娘娘是个有事业心的女子哈哈哈。太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拉拢白家以巩固自己的势力,虽然手段不太光彩。但是却不想贵妃发现了,所以就被斩草除根了。


但其实以太子为代表的皇族,所谓的“拉拢”,也是想要白家听命而已。皇族需要白家的能力,但是又害怕他们功高震主,所以明里暗里地也一直在进行牵制,比如白母的受伤还有安插的管家,而这个其实也就是白父和白的矛盾所在。白的父亲其实很早就看透了这层关系,他主张“以退为进”,但是白毕竟年轻气盛就不愿意委曲求全,这点跟魏是一样的。而且白父在宗祠抓住魏的时候,以为魏就是杀害太子的凶手,所以他本意是要将魏交给皇族的。那我们小少爷肯定不能答应是不是。


上面这些其实都是一些人物关系的细节,我觉得这要是展开写怕不是要开个长篇连载,于是我选择了收手。反正不写出来也不影响他俩谈恋爱(你等等。


然后就是魏白的感情线。作为一个破镜重圆十级爱好者,我很少像这样用比较长的篇幅去写两个人是怎么从陌生到相知相爱的,构思的时候是想写甜甜蜜蜜的恋爱日常来着,但是写起来就变成相互试探了(。

其实还有个暗线的呼应:魏是妖怪的时候,花了一千年的时间才遇见了白,后来白得到妖力活了千年,才找到了魏。身份刚好颠倒,但不妨碍他们再次相遇。

不要脸的说我个人觉得肥肠浪漫。


因为我对于他俩的想法,一开始就写在题目里啦:胜却人间无数。

流下了好嗑的泪水(。


最后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愿生活待你还像个小朋友,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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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年累月的清醒,不敌刹那的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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